64、大结局上（1/2）

司漂走的时候没跟沿闻屿说也没跟陈译说。

她只是在那横亘客厅的白鲨鱼鱼缸那儿留下了个纸条。

打扫卫生的阿姨应该能看到,她这也不能算不辞而别。

司漂回自己住处收拾了几套衣服，给一直在外面出差的栾箏留了个消息，也给家里人留了个消息之后,就搭上了最近的一班飞机。

项目是今年才启动的,林教授和几个学弟学妹早就在机场了,这次是因为有人缺席，才有名额空出来，不然司漂这样的准毕业生是没有机会跟林教授一起去做项目的。

司漂踏上飞机的一瞬间，抬头望了望昌京湛蓝的天空。

“司漂学姐！”走在前头的学妹在喊她。

“来了。”她深吸一口气。

机舱门一关,几个小时后,飞机就落地在祖国的西南地区。

亚热带季风气候带来的湿热铺面而来，司漂晃了晃神,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桑城。

只不过跟桑城三面靠海的地理位置不同的是，这里有更高大的树木，更茂密的丛林，更葱郁的植被,以及更差的交通和移动信号。

一行人随着颠簸的乡村巴士越过土丘沟壑,最后在一个叫做帽子村的小村子落脚。

帽子村再往南就是西双版纳的边界。

村子里的人很热情,一听说司漂他们这些扛着长.枪.短炮过来的外地人是来取景的,忙收拾自家房子出来，毕竟山野之中搭帐篷实在是不安全。

司漂借宿的这户人家,有一对年迈的老夫妻,儿子女婿去外面打工了,家里透就剩下个小孙子。

那孩子长的瘦弱，身体却黝黑结实，奶奶唤他小谷子，希望他跟地里的稻谷一样,结实惹眼。

司漂早起去山间，为了拍到丛林里晨雾气刚起时出现的麋鹿，在草丛里一动不动一蹲就是三四个小时，晚上回来的时候，脚都麻到走不动道。

林教授倒是对她另眼相待，她听说司漂已经入职了一家商业摄影公司，觉得有些可惜。商业商业赚钱归赚钱，不过她这种独到的眼光和对作品的沉迷，倒更适合去学术圈和艺术圈工作。

夜里的时候，一行人在村子口的大榕树下点了一晚上的篝火。

小谷子爱听司漂他们带来的那些外面的故事，盘腿坐在那草地上，听着林教授讲着他穿过沙漠越过海洋的故事。

小谷子奶奶裹过小脚，走起路来不稳当，依旧给司漂他们送来了当季新鲜的水果，小谷子爷爷就在后面慌慌张张地喊，“老婆子，你慢一点，慢一点啊，当心摔着。”

小谷子奶奶回头看了追出来的老头子，反而走的更快，嘴里还带着一半方言笑骂道，“死老头，连个腿脚不利索的老太婆都追不上。”

篝火旁一群人满脸柔色地看着这对结婚四十多年的老夫妻，一时间都觉得岁月温柔缱绻，没有电子产品的世界过得简单又幸福。

温柔的火苗闪烁之际，司漂看到林教授从自己的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女人的照片。

那个女人样貌很年轻，温柔地扎着两个辫，但照片是老旧的黑白色，上面还有些斑驳。

林教授察觉到司漂的目光，手指头细致地抚过照片上的染上的烟木灰，“这是我妻子。”

“师母长的真好看。”司漂凝神细看，照片上的人柳叶眉，眉眼温和。

“她年轻的时候，是真的好看。”林教授的神色柔和下来。

“不过她已经走了。”

“走了？”司漂心里微微讶异，是她理解的那个“走吗？”

“我妻子十几年前就过世了，我们没有孩子。”林教授把照片收回自己的胸前的衣襟内袋，“她喜欢看我拍的那些自然风景，她走了之后，我就带着相机，替她看完这个世界上她没有看完的风景。”

他说这样的话的时候，神色与平日里无他样，看不出难过和悲伤。

司漂从前看过林教授的摄影展，在他的作品里，总能看到那份宁静和平和。

或许一个心中装满爱的人，才能够真正地看到最美的风景吧。

“你呢，小漂？”林教授反问她。

“我吗？”

“心中有寄挂吗？”

司漂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的漫天星河，那璀璨的银河光年比桑谭岛的还要明亮许多。

心中寄挂……

她双手撑着坐在地上，抬头望着那干净澄澈的宇宙深海：“有一个爱了很多年的人。”

“后来呢。”

“后来……”

司漂想了一下，她来这里已经有好几天了，每天看着太阳从高高升起又降落，她的日子未有变化，在沿闻屿的那个世界，他的日子应该依旧热闹吧。

“后来，后来就不确定还要不要爱他了。”

“为什么呢？”

司漂把脚并拢，把头靠在自己的膝盖上：“可能爱是有限的，从前爱的太多，或许已经爱完了。”

林教授笑了笑，“你这个比喻倒是新奇。”

没有了外界的干扰，所有人的情绪都酝酿在这热烈的篝火里，就连心中那些汹涌的爱意，都被细碎柔和的晚风吹散。

小谷子抱着一本残损的故事薄子，让司漂给他讲讲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司漂翻过面来一看，竟然是一本《三国演义》，她皱着眉头尽量讲得通俗易懂些，让这孩子能听得明白些。

“姐姐，你这讲的怎么跟电视上说的不一样。”

小谷子的爸妈过年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了一台电视，二十来寸不大的彩色电视在山里的有线信号覆盖下仅能搜到几个台。

“电视改编了。”司漂打了个哈欠，今天趴在老枯树的残木渣里拍蘑菇可把她累坏了，“自然是不太一样。”

“哦，说起电视，司漂姐姐，我家电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全是雪花片，你能帮我去看看吗？”

小谷子的眼睛干净地像是深海里的黑珍珠，水盈盈地看着自己。

司漂不忍拒绝，她捶了锤自己的腰，从草垛里起身，没打算掸自己浑身的草，随着小谷子往他家走。

越过几阶高高的台阶，小谷子爬上了自己家的阁楼，司漂在后面跟得有些费力。

“不知道它怎么了。”小谷子把电视机前面的天线拉得老长，还拍了拍电视机的脑袋，“怎么今天都不来了呢。”

司漂蹲下，“让我看看。”

她检查了一圈，挠挠头，平时这种活都交给司莱，她哪会。

小谷子期待地看着她，司漂只得硬着头皮上，拿着遥控一套摁，对着电源键关闭又重启，电视依旧花白一片。

司漂绕到电视机后面，也学着小谷子扯了扯那电视天线，没想到她刚一碰到，电视上就一闪而过画面。

“有了有了！”小谷子激动地叫起来。

司漂探出脑袋。

“又没有了。”小谷子又叹气。

司漂又抵住那个地方，电视上又出现了画面，这会，她算是知道了，就是这天线接触不良了。

“去外面找两块砖。”

小谷子飞快蹿出去。

“再把你那三国演义拿过来。”

小谷子犹豫了一下，忍痛让司漂当做固定架了。

“好了。”司漂拍拍手，“有东西抵住它就回来了。”

司漂再拿起遥控板，一套摁，果然电视屏幕就开始亮起来了。

她随意翻了几个台，像是邀功，“你看你司漂姐厉不厉害。”

“布哥！布哥！我布哥！”小谷子像是看到了什么，兴奋地在他阁楼的床褥子上蹦跶。

“什么玩意？”司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快，司漂姐快退回去！”

见司漂还愣着，小谷子连忙从褥子上蹿下来，一手拿了司漂的遥控板，往后退了三个台，像是终于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节目，笔直地坐在小椅子上，目不转睛。

司漂还以为他说的是什么动画片。

她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在电视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他懒散地坐在侯赛准备室，吮着腮帮子吸着功能饮料，旁边是锣鼓喧天的赛场观众。

司漂这才明白过来，小谷子说的“布哥”是Blizzard。

他不懂英文，听介绍的时候就记得他叫布哥了。

在这里看到沿闻屿倒是有一种又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司漂搬了个凳子在旁边坐下来，薅了一把小谷子的头，“你认识他啊？”

“那当然，他是我偶像！”小谷子很自豪。

“哦？”司漂倒是没想到，沿闻屿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还有自己的小迷弟。

“一周一次，前几天电视坏了我没看到，没想到今天赶上了！”

司漂没想到小谷子比自己还清楚.

“你怎么会认识他呢？”司漂好奇。

“我们班没有一个男孩子不认识他。”

“布哥是我们的偶像。”他说起沿闻屿的时候眼睛里亮亮的像是村口那口映着月亮的水井。

“为什么？”司漂倒是好奇，“他有什么好的，让你们这么喜欢。”

“因为他不放弃，他是国际赛里开始训练最晚的人，也是MOTOTP赛事上受伤最多的人，但是他是训练时长最长的人，他的身体条件比所有的参赛选手都要差，可是他的瞬时速度依旧在排行榜第一上，至今无人能敌。”

“而且，布哥也是从小地方走出来的，他的经历说明，出身和过去根本不重要，只要你有梦想，多晚开始都不算晚！”

司漂顿时哑口无言。

那些东西，她从未知道。

其实只要她去搜一搜，去看看他的很多采访，应该都能知道。

或许是自己心里装了太多自以为的抗拒，才让她都没有感知到这些吧。

“MotoTP是他四年的所有目标，今天这场比赛，是他等了四年才等到的最终赛。”

小谷子眸子里像是装着天上的璀璨银河：“我相信布哥！”

“暴风雪从不惧怕前方一切阻碍，毁灭吧!”

小谷子中二的样子让司漂也随着激动起来。

她算了算日子，现在他们看到的应该是重播。

司漂的手机静悄悄的，要有信号得登到村子口的高山上。

“司漂姐姐你快来，就要开始了！”小谷子拉着司漂坐下来。

电视那头，激动的主持人已经开了场。

“欢迎大家准时收看MotoTP的直播赛，今天我们看到的是本赛季最后一站，葡萄牙决战。”

“我们回顾一下过去整个赛季的积分情况，位于积分第一的依旧是我们的蝉联冠军斯迪姆，老将依旧将自己充足的比赛经验发挥极致。”

镜头放到斯迪姆，他垮着车坐在88号Blizzard旁边，介绍到他的时候朝着沿闻屿吹了个口哨，嚣张地把车开出来，观众席上一时间此起彼伏。

“看起来斯迪姆对于上次Blizzard与他并列第一很不服气呢。”主播解释到。

小谷子在椅子上瞪着腿做鬼脸，“不服气个大头不服气，斯迪姆就是我布哥的手下败将。”

司漂拍了拍他脑袋，“怎么还说上脏话了小孩子。”

电视屏幕里依旧传来另一个主播的讲解：

“积分榜位于第二的就是我们本届黑马，也是主播我讲解了这么多年赛事唯一遇到的进入决赛的中国选手。”

“当然也是唯一的亚洲选手。”

“大家都知道摩托赛这项运动一直都是北美和欧洲的一些外国运动员较为擅长，这跟他们专业的训练和更多元的摩托车文化也有关系，不过这次Blizzard的出现无疑是给了我们国内摩托爱好者打了一剂强心针，很多发烧友都自发联盟，请国内协会组织更多的选拔赛和友谊赛，可见Blizzard对摩托车文化推进的里程碑意义。”

“不错，所以不管今天Blizzard取得什么样的名次，我们都会恭喜他完成整个赛季的辉煌落幕。”

“大屏幕上看到的是之前的排位赛和热身赛的数据。”

司漂往前抻了抻头，没看懂，她看了一眼一脸聚精会神就差把脸贴到电视上的小谷子，拉了拉他的衣角，“眼睛都要贴上去了，近视了。”

小谷子这才不情愿地往后退了两步。

“根据大数据得到的分析结果，Blizzard的状态还是很好的，不过昨天热身赛的时候拐角出发的时候竟然打滑了，不过他医生的回答是对比赛无影响。”

“事后有记者采访他为什么拐角处出现了意外，是不是赛前有些紧张，他说是因为自己的私事，有人说是因为他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