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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二缶钟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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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翊忙低头往下看,目光落到自己那双穿着僧鞋的脚上时,景翊一怔,整个人僵了一僵。

“施主的汉师是不是蜀州人?”

王拓一愣,原本细得只有两条缝的小眼睛生生瞪成了荔枝核,还像是受了什么非人的惊吓似,声音都有点儿发虚了,“你怎么知道?”

景翊默然一叹,他当然知道,他的奶娘就是蜀州人,嫁来京城多年还是没把蜀州话丢干净,景翊刚学说话那会儿也是跟着她一块儿把“鞋子”叫做“孩子”的,要不是景老夫人发现得及时,他这会儿没准儿就在蜀州当地方官了……不过,王拓这样的眼神让景翊有点儿不想跟他说实话。

景翊谦虚地颔首立掌,沉声宣了句佛号,才轻描淡写地道:“贫僧参悟出来的。”

王拓看景翊的眼神立马变得像是活见鬼了似的。

景翊就在王拓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淡淡然地换了一张新纸,一笔一划地把王拓刚才问的内容一一写到纸上,写完,转头看向还在满目戒备地盯着他看的王拓,温然一笑,“施主,还要写些什么?”

王拓呆呆地看了景翊半晌,又说出一大串跟张老五的死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末了还让景翊写了一篇关于瓷器鉴赏的文章和一篇关于对已故京城瓷王张老五的认识与评价。

景翊耐着性子写完这两篇文章之后天都黑了,屋里只有他书案上亮着青灯一盏,一旁的窗子半开着,微凉的夜风轻轻拂过,灯影幢幢。

景翊功德圆满地舒了口气,刚把笔搁下,窗子忽然大开,一阵风携着一道浓郁的饭香飘过,桌上赫然多了一个食盒,身边赫然多了一个人。

景翊还没回过神来,光溜溜的脑袋顶上已被两瓣温软轻啄了一下。

“你这脑袋——”

冷月笑盈盈的一句话还没说完,恍然发现这屋中不只有景翊一个,桌边地上还盘坐着一个人。

人太矮,坐得太低,又没有什么光线落在他身上,他还坐在那儿一声不吭,以至于冷月在窗外偷看景翊写字看了许久都没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这人没有落发,看起来也就十岁出点儿头,瘦得一把骨头,身上裹着一件宽宽大大的素色袍子,呆坐在阴影里,扬着一张饱受惊吓的脸,怎么看怎么可怜,生生把冷月被他吓得砰砰直跳的心看软了。

冷月面色微缓,伸手打开搁在桌上的食盒,从里面拿出一个热腾腾的包子,走到王拓面前蹲下身来,把包子塞到王拓满是冷汗的手里,又对着王拓分外可亲地笑了一下,才转头问向景翊,“不是要清寺吗,这是谁家孩子啊?”

景翊与王拓四目相对,对了半晌,景翊才在心里默念了一声“我佛慈悲”,听天由命地叹出一声。

“东齐王家的……”

东齐,王家……

冷月怔了片刻,反应过来的一霎,顿时生出点儿想把王拓手里的包子拿回来的冲动。可惜在她怔愣的空档里王拓已经忍无可忍,捧起包子就往嘴里塞去了。

这地上要是有个缝,冷月一定一脑袋扎进去,天塌了也不出来。

冷月在心里一爪子一爪子挠着的时候,王拓已三下五除二地把一个包子塞完,意犹未尽地吮吮手指,又抹了一下嘴,才从蒲团上站起身来,扬起那张棱角突兀的瘦脸望向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冷月,带着些许凌人之色硬生生地问道:“你是谁?”

冷月僵着一张脸低头看着这个长得甚是节约的东齐王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才好。

她从没跟别国来使打过交道,以她的职位,见到这等身份的人要不要行礼,行什么样的礼,冷月一点儿也不清楚。

好在景翊站起来接了王拓的话。

“阿弥陀佛……施主,不可无礼。”

冷月本以为景翊这话是提点她的,刚想跪拜,就见景翊满目肃然地对王拓道:“施主可听说过我朝典掌刑狱之事的安王爷?”

王拓有些戒备地看着冷月,点点头:“安王爷是天下最聪明、最公平的人,东齐人都知道他,还有安王府。”

冷月不安地皱了皱眉头,就算安王府名声在外,这会儿说她是安王府的人,一旦传扬出去,即便安王爷有法子帮她挡掉这个抗旨之罪,安王府也免不了要惹上些麻烦。

景翊满意地点头,又道:“施主此次来中原,可曾见过安王爷?”

王拓摇摇头。

景翊心满意足地宣了声佛号,一手立掌,一手向勉强保持冷静的冷月一伸,“这位就是安王爷。”

冷月等了片刻没等到下文,才猛然反应过来,膝盖一软,差点给景翊跪下。狗急跳墙也得选个高矮适中的墙跳啊!

她一个女人家穿着这么一身跑江湖的红衣劲装,拎着一个食盒从窗户里跳进来,一落地就在认真写字的小和尚的秃脑袋上亲了一口……

东齐再怎么山高路远,堂堂一朝王爷的姿容传到那里也不可能传出这个味儿来啊!

王拓看向她的目光中也明显带着浓郁的狐疑。

“安王爷不是男的吗?”

“阿弥陀佛……王爷自然是男子。”景翊再次满面谦恭地把手向冷月一伸,“如此挺拔又如此平坦的身形,不正是男子吗?”

“……”

冷月的嘴角狠狠抽动了几下,到底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王拓也愣了一下,眉目间的怀疑却明显淡了几分,“他的声音像女人。”

景翊慈悲地微笑,“王爷常年抱恙,中气不足,施主不曾听说过吗?”

王拓扁了扁嘴,“他还亲你。”

景翊把声音放低了些,在夤夜昏暗的青灯下显得无比肃然,“王爷与贫僧有些私交,见面打个招呼。”

冷月幽幽地看了景翊一眼,想象着这话传到萧瑾瑜耳朵里的后果,一时也不大记恨那句“平坦”了。

王拓的目光在景翊的脑袋和冷月的嘴唇之间晃荡了几个来回,终于把这一篇揭了过去,转头向桌上的食盒望了一眼,又问了一句:“他为什么来?”

“是啊……”景翊深深看了冷月一眼,趁王拓不注意,使劲儿抖抖眉毛,斜眼示意了一下桌上的食盒,毕恭毕敬地问冷月,“王爷为何而来啊?”

“那个……”冷月鼓起在边疆战场杀敌的勇气,硬着头皮拿出朝里那几位王爷的架势,对着王拓端庄又和善地胡说八道,“本王担心你在寺里吃不好,给你送、送饭来了。”

王拓呆愣了一下,默然看了冷月半晌。

冷月极少当着这样身份的人扯这样的离谱的谎,一口气提着,半晌没敢吐出来。

王拓和冷月就这么僵持着对视了好一阵子,只见王拓突然两手一抱,脑袋一低,对着冷月行了个深深的拱手礼。

“东齐王拓谢谢安王爷!”

(三)

景翊和冷月齐齐地舒出一口长气,景翊赶忙把食盒往冷月手里一塞,对着还冲她深深弯腰拱手的王拓指了指。

冷月知道景翊这是要她趁热打铁,但抱着食盒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平日里一向寡言的安王爷要是给人送吃的会说什么,索性什么话也没说,拉着王拓细瘦的胳膊生生把王拓从地上拽了起来,把整个食盒塞到了王拓单薄如纸的怀里。

“你……”冷月努力地展开一个萧瑾瑜那般威严里带着一点点亲切的笑容,“你快吃吧。”

这食盒是她从府里带来的,景翊过日子讲究,府上的厨子随便拎出一个都能撑起一家酒楼,所以这一食盒的饭菜虽没有半点儿荤腥,照样香气诱人。

王拓抱着食盒连吞了两口口水,却嘴唇一抿,把食盒捧还给了冷月。

“我不要饭……”王拓把食盒还到冷月手中之后,又端端正正地跪回到地上,扬着一张怎么看怎么可怜的瘦脸,满目虔诚地望着冷月,“我要告状。”

冷月狠噎了一下,转眼看向景翊,景翊眉眼间也有点受到了惊吓的意思。她冒充萧瑾瑜是一种错,而冒充萧瑾瑜接案子就是一种罪了。

这麻烦到底是自己一时莽撞惹下的,冷月气也气不起来,只得板下脸来硬着头皮道:“本王只管我朝刑狱,管不着东齐的案子。”一听冷月拒绝,王拓着急之下本就不大流利的官话说得更不像那么回事儿了,“我……我不是为东齐,我为汉人,为瓷王,汉人的瓷王!”

冷月一愣,“你说京城瓷王张老五?”

王拓连连点头,眼圈不知不觉地红了一重,尚有些稚嫩的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哭腔,“有人杀他,我想报仇……可是,我笨。安王爷是天下最聪明,最公平的!一定能给瓷王报仇!”

冷月愣得更厉害了。张老五死在寺里的事儿她已经听说了,说是法事结束之后自己撞棺死的,衙门压根儿就没去插手,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杀人了?

景翊也有点儿懵,王拓怀疑张老五的死因,他倒是可以理解一二,但王拓这么一个东齐的王子,此前从未踏进中原朝廷一步,就算张老五是冤死的,哪轮得到他来说报仇……

冷月见景翊这副模样好像也没比自己多明白多少,索性一本正经地蹙起眉头,缓声道:“我听闻张老五是自己撞棺死的,你说他是被人杀死的,可有证据吗?”

王拓用力地点了下头,点得猛了点儿,憋了半晌的眼泪珠子一下子滚了下来,带着清浅哭腔的声音颇有几分凄楚,“他答应的……我来京城,他收我为徒。”

张老五要收他为徒?

冷月一愣之下看向景翊,才发现景翊比她愣得还狠。她只是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儿荒谬,而景翊却感觉到了这句荒谬的话不是王拓信口胡说的。

景翊沉了沉眉头,禁不住问道:“他在京城,你在东齐,他如何能答应收你为徒?”

王拓似是有点儿不乐意答他的问话,依旧扬着一双泪眼直直地望着冷月,但见冷月也像是在等他回答,才扁了扁嘴低声道:“我小时候,他在东齐。”

张老五在东齐待过?

这话冷月听起来像足了说书先生在瞎编乱造,景翊却听得豁然开朗了。

张老五毕竟销声匿迹了数十年,虽三年前在京中与他意外相遇,但再早些年这人身在何处就无人知晓了,若不是他因为张冲的事自己冒出来,景翊还和京里绝大多数人一样,以为销声匿迹已久的京城瓷王早就化为一抔净土了。

京城说大也大不到哪儿去,张老五这数十年隐居得像隐形了一样的生活要是一开始就是窝在那片杂乱之地,凭着他当年的声望名气,要想不被察觉还真得要菩萨保佑他几分。

不过他要是远远地离开了京城,近些年才悄没声地回到京里,数十年间容貌已有大变,瓷王张老五的名号也彻底成了传说,再窝到那片地方过日子就真可如隐形一般了。

东齐国势虽弱,制瓷技艺却颇为精妙,张老五的这番手艺到了东齐必然如鱼得水,能得东齐皇族青睐,得见东齐王子,绝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张老五偏巧死在王拓入寺之前……

景翊还在一环套一环地琢磨着,就见王拓一抹眼泪,又带着哭腔开了口,“安王爷……我有怀疑的人,很怀疑,但是没有证据……如果我能聪明一点,一定能有证据!”

一国王子有怀疑却不立马嚷嚷着抓人,而在这儿绞尽脑汁想证据的事儿,冷月不禁对这不起眼的东齐王子高看了些许,面容也随之和善了许多,眼角眉梢还聚起了点浅淡的笑意,“你说你怀疑什么人,我给你找证据。”

王拓精神一振,跪在地上挺直腰杆,抬手就往景翊身上一指,“他!”

冷月和颜悦色的脸倏然一僵,僵得笑意一点儿都没有了。

景翊被指得狠愣了一下,却恍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有些欲哭无泪地垂目看向自己生生写了大半天的那些问题,“你刚才让我写这些是在审问我?”

一见景翊看向那些纸页,王拓急忙从地上站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桌前,抓起景翊刚才写好的那一叠纸又冲了回来,在冷月面前端端正正跪好,才双手把纸页捧送给冷月,虔诚而笃定地道:“他是第一个发现瓷王死的,这是他回答的问题,里面一定证据!”冷月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一眼扫到最上面的一页,僵住的脸色反而缓和了不少,连翻了两页还禁不住露出了一点儿笑意,倒不是因为景翊赏心悦目的字迹,而是因为这个整天审问别人的人居然也有被审的一天,还被审得如此精细……

要不是王拓还噙着泪花一本正经地跪在她面前,她一定拍着大腿好好笑上一场。景翊本就被冤得欲哭无泪,看到冷月这副使劲儿憋笑的模样更是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打他上午进门他就在王拓的眼神里看出了清晰的怀疑之色,他只当这人是不相信他一个和尚也能查案,谁知这人居然是在怀疑他是凶手……

冷月憋着笑把景翊写下的东西看了一遍,伸手递还给王拓的时候又是一脸和颜悦色了,“中原有句话叫口说无凭,这些说辞是不能当证据的。不过,只要你能让我看见张老五的尸体,我就能告诉你凶手到底是不是他。”

“没问题!”

“等会儿,”冷月看着高兴得又快要哭出来的王拓,使劲儿板下脸,沉沉缓缓地道,“咱们先说好了,你今夜在这儿见过我的事不能对任何人说,咱们去看尸体也得悄悄地去,否则惊跑了凶手就怨不得我了。”

王拓一丝不苟地对着冷月磕了个头,“是。”

冷月缓缓舒出一口气来,刚想说可以走了,王拓的房门就“砰”的一声被人大力推开了。

冷月惊得全身一绷。

被人看见还在其次,要命的是来人的武功居然精深到走到门口她都没觉察到丝毫脚步声。

安国寺里竟有这样的高手。

出于对佛门净地的敬重,冷月来时没有带剑,这会儿只能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一步错身把景翊拦在身后。

景翊觉察不出什么武功深浅,惊愕也就比冷月少了许多,注意力只集中到了突然大开的门上,便一眼看清了推门进来的人,不禁狠狠一愣。

“神秀师兄?”

神秀也像是没料到屋中是这般景象一样,看着杀气凝重的冷月愣了片刻,突然屈膝跪了下来,在五步之外对着冷月就是一拜。

“贫僧神秀见过安王爷。”

景翊的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

冷月呆愣了片刻,才默默回头看了一眼,确认自己身后只有同样呆愣的景翊,没有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或者从地下钻上来的萧瑾瑜之后,强压着一颗想疯的心,盯着这个内家修为甚高的和尚淡淡定定地道了一声,“本王微服出行,就不用多礼了。”

不等神秀反应,王拓已一手指向神秀道:“他……他们一起发现瓷王的,他也可疑!”

不用王拓说,冷月已觉得这人很是可疑了,何况景翊又顺着王拓的话连声应道:“对对对……师兄不但跟我一块儿发现瓷王,还是师兄先一步进门的,瓷王撞棺自尽的话也是他说的,我就只管开了个门,连屋都没进,按你那么算,师兄比我可疑多了呢!”

不等神秀辩驳,冷月已一锤定音,“那就一块儿去看看吧。”

神秀只怔了片刻,就淡然应了声“是”,站起身来移步让开门口,立掌颔首,“王爷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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